作者: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卡羅.馬蒂尼(Carlo Maria Martini)著
譯者:林珮瑜
出版社:究竟 初版日期:2002 年 07 月 25 日

[ 讀後心得 ]

  Umberto Eco是世界有名的符號語言學學者,也是著名的作家,目前任教於義大利波隆納大學。和他對談的是米蘭教區的樞機主教,也是下屆教宗的熱門人選─Carlo Maria Martini。這本書是由八篇文章所構成,每兩篇文章談的是同一個話題。在書中自謂二十二歲時放棄天主教信仰的Eco,代表的是"不信仰"的觀點, Martini自然就是出自"信仰"的角度。兩人在千禧年即將來臨前,應義大利媒體之邀,在報紙上,以書信往來的方式,一方提出問題,由一方來回答。 Eco提出前三個問題,分別是就"末日"、"生命從何開始"以及"女人是否能參與聖職"。最後一個問題由Martini提出,他問Eco,不信神的人以何者作為行為的準則。

  雖然這本書的書皮上寫著,不論是否為基督徒都應該要看,因為這裡有你的疑惑和解答。不過我頗懷疑,不信神的人,或者,應該這麼說吧,對信仰 ( 不論是信仰哪一種宗教或是非常肯定自己是懷疑論者 ) 的議題絲毫不關心的人,會不會來看這本書啊?( 當然我知道看不看書是個人自由,不過以一個愛書人的角度來說,總是希望好書能夠廣為傳閱。) 尤其是他們探討的問題,如果不是對基督教有所認識,恐怕也不太容易進入他們的談話情境,自然也就不能夠解答一般人心中的疑惑。對一般非基督教信仰的人來說,心中的疑惑,無非是:"上帝真的存在嗎?如何證明上帝的存在?" 和 "同樣都是勸人為善,我為什麼一定要信上帝?"如果是這樣的問題,那還不如去翻翻每家教堂印製的小冊子,不用來讀這本書了。

  很明顯的,Eco和Martini談話的對象,不是一般台灣以民間信仰為主的普羅大眾,而是歐美從小成長於基督教信仰之下的一般人。這些人儘管信仰的深淺程度有別,但是對基督教信仰有一定的認識。這些人當中的不信神者,對基督教信仰的疑惑,就可以藉由Eco之口,向Martini題問。而相信神的,就可以藉由Martini之口,向Eco題問。雙方意見交流,促進彼此了解。

  當我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我覺得我正好踩在兩者立論的中線。之前在讀Eco的其他作品時,我推論他應該是個無神論者,果真我的猜想是正確的。我自己在21歲之前是個無神論者,整個信仰歷程和Eco完全相反。因此我能夠理解為什麼有人人不信神,也能夠了解為什麼有人如此的虔誠。但是我很難去向不信神的人傳教,也很難對虔誠的人辯護我的"不敬神"。對我來說,這兩種人之間,是怎樣也不會了解彼此的世界,就像白天不了解黑夜。

  這也是我為什麼覺得這本書以及他們倆人談話如此可貴的原因。我們一般人,總是常常為自己所堅持的事情,爭執得面紅耳赤,但卻不能也不願去了解他人為什麼會如此想。然而,Eco本身對基督教教義以及歷史有極為深入的研究,Martini也願意以"文化人"的角度交流意見,而不是以"樞機主教"的身分在傳教。如果一般人對信仰的議題不感興趣,我會希望他們最起碼學學這兩個人的風度。

  現在我到的這一段我一直修修改改,打了又刪,刪了又重打。本來要講到信仰的問題就是很沉重的,尤其是對這本書的評論,又很難不把自己的宗教信仰感想加進去。這不是我站在哪一邊的問題,就像我在前面幾段講到的,我正好踩在門檻的中央,Eco的提問像是震聵發聾的回聲,往往也是我的疑惑, Martini的回答彷彿是一杯美酒,反覆思量後我能在其中找到滿意的答案。

  所謂啟示錄裡駭人聽聞的末日景象,現在已經漸漸地被環境污染,大地翻撲所取代,但是我們都希望從"末日"的理論中,找到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而不是被大眾媒體創造出來的"吃吧喝吧,反正明天就要死了"所催眠。尊重生命 ( 在書裡暗指墮胎避孕問題 ),不在於從生物學上定義生命是從何時開始,而是是上最尊貴的價值是活在屬神的生命當中,屬肉的生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屬神的生命。

  對於Martini所言女性不能參與聖職是出於天主教傳統,我有點不能同意。因為不是天主教徒,所以也沒有權利表達我的不同意。書裡Eco和 Martini都同意,宗教提供給人的是一種理想的生活型態,但是並不能強迫其他非教徒去遵守這種理想,除非犯了國家法律,反之亦然。這也至少是西方自宗教改革以來的共識。前些日子某個教會提出反哈利波特,認為宣揚魔鬼思想等等,還掀起了教育部跟教會的一點點小爭執,我對此就頗不以為然。

  最後一回合是由Martini提問,他指出,在沒有信仰之下,一般人是以何者作為行為的準則時,我覺得Eco講得非常好,是他人的"凝視"定義和決定我們。每個人都在祈求得到其他人的認同。這種認同感造成了一般人的道德價值觀,有人可以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就像殉道者為信而死,也有人不遵守,就像有些信徒亦會違背上帝教誨是一樣了道理。

  幾星期前才讀完遠藤周作的"深河",裡面有一個神父,在恆河邊,背著垂死的印度教徒走完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然後,火化他們的屍體,將骨灰灑入恆河,因為在印度教的傳說裡,死者的靈魂得以在來世復活。這看起來有點突兀的動作,對我來說,隱喻的是不同教派之間的互相包容以及人類之間無遠弗屆的關愛,用Eco的說法,這屬於自然的道德法則,不屬於超經驗的道德法則。

  引用另一本書來作為這篇報告的尾聲,不是要搞得更複雜,而是要呼應這本"信仰不信仰"的結尾:

  "如果這兩者一間還有一些微小的歧見─當然還有─則不同的宗教之間也會存有歧見;重要的是,面對信仰的衝突,我們更當秉持容與審慎的態度"。(2002/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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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Eco經驗 ]

  初識Eco是他的"傅科擺 ( Foucault's Pendulum)",厚厚的一本書,裡面幾乎都是人的對話,還有一堆的資料,不管是歷史的,物理的,數學的...一大堆聽都沒有聽過的人名和事件,根本也不知道是真的還假的。要是現在的我,一定沒有耐性把這個聖堂武士暴力團的故事讀完,幸好當時剛考完大學聯考,閒閒沒事就在等放榜的這段期間之內,把這本有夠難讀的用力的讀完。讀到最後,故事進尾聲時,一切真相揭曉,我也被帶進不管是閱讀小說,還是在思考上的一個新的境界。

  讀完"傅科擺"之後,我回過頭去看他的成名作"玫瑰的名字"( The Name of Roses )。也許是經歷完深奧沉重傅科擺的洗禮,再看這本以中世紀修道院謀殺案作為背景的偵探故事,就覺得輕鬆很多。我是在學校的宿舍裡讀完這本書的,每當室友都沉入夢鄉時,一盞孤燈伴著我,穿越時空到十四世紀的義大利半島,跟一個英國修道士以及他的日爾曼見習僧一起解開一系列殺人案的真相。日後我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基本上都受這兩本書直接和間接的影響,但是影響最深的其實是對於寫作者以及讀者角色之間的思考。

  雖然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比"傅科擺"更叫我震撼和驚艷的閱讀經驗,但是事後當我第二遍去讀"傅科擺"時,我發現它其實是比"玫瑰的名字"在內容上更深入,而且在藝術技巧上更為成熟的作品。"玫瑰的名字"還是在說故事,但是"傅科擺"已經像是由一堆資料巧妙堆砌而成,揉合真實與虛構的研究報告了。

  Eco的作品不只考驗讀者的智慧,最直接的,是考驗讀者的記憶力。就像他在"傅科擺"前面說到的"此處隱藏的,會在他處揭露",要是有一個地方漏了,再接著下去一定會看不懂。看他的書要很專注,一般把讀書當作消遣的讀者鐵定吃不消,就算是習於看推理小說的讀者也是一樣。看Eco的書,套句張大春說的,有一種解謎的趣味,但是這種解謎和看一般的推理小說不同,大部分的人看推理小說不是要動腦筋,只是要消磨時間而已,看他的書就像是讓大腦跑一場馬拉松一樣的累,但是跑完之後有一種筋疲力竭的快感。

  不過到了他的第三本"昨日之島"( The Island of Yesterday Before ) 時,我看了兩遍,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是說文字難懂,文字非常好懂,比"玫瑰"更順暢,難懂的是我實在不知道他要表達些什麼。就連我看了正文前張大春的導讀,也讓我懷疑這位我崇拜的張先生到底有沒有看懂。通常我如果看一本書第一遍看不懂時,我會再看第二遍 ( 第二遍時就懂了) ,但是昨日之島是我第一次看第二遍還是一頭霧水的書。我還一直再猶豫要不要給它第三次機會。但是搞不好其實這本書就是沒什麼意義的,那我就不要像"傅科擺 "裡那些聖堂武士的傳人一樣自欺欺人了。

  之後又讀了Eco的其他雜文─"帶著鮭魚旅行" ( How to Travel with a Salmon ? ) 這本書我當初花了要五百大洋買了英文本,但是我才看了兩三篇之後,中文本就推出了。我後來也買了中文本,並且慶幸我買了中文本,因為中文本多了很多注釋。要是我自己一個人看英文本,打死我也不會自動去查這些古怪典故的由來。感謝中文翻譯,替我省了不少麻煩....這不是本嚴肅的書,老實說,還真是有趣啊!有好幾次我看著看著就哈哈大笑,裡面有很多Eco式的獨到見解,至於是妙論還是謬論,端看讀者如何解讀了。不過後來的"誤讀" ( Misreading ) ,不知道是不是我變懶了,翻譯變差了,還是這本書本來就不好懂的關係,我看了一半就束之高閣。可能要等我真的有閒有興致的時候,才會再翻出來看吧! (200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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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客來導讀 ]

  這是一本充滿智慧的小書,當代義大利兩顆最聰睿的心靈,經由對於生命、女性、道德、啟示等四大千古雋永的主題,進行筆談所激盪出的火花,他們兩位雖然彼此的想法以及立場不同,卻能夠在對談中維持著相互敬重的筆調,更加提升了對談的境界。

  在閱讀本書之前,先對兩位作者的宗教背景作簡單的敘述,由於主教毫無疑問的是採取宗教的立場,進行議論的陳述,而艾柯本身也一直在二十二歲之後,才放棄從小奉行的天主教信仰,因此,雖然艾柯是以與主教意見迥異的立場進行對談,但他以及多數信仰天主教的義大利民眾,對於天主教理論和觀點的熟悉,雀非台灣讀者可以比擬,所以,建議非天主教徒的台灣讀者在閱讀本書時,對於其中所提論點以及想法,以「啟發」的眼光閱讀這本洋溢著敏銳觀察的小書,或許會更有所得。

  此外,由於本書義大利文譯為英語時,當時在美國的評論便已經有許多在教義、用字上的爭論,此乃思想轉換為語言文字之後,再用另一種語言進行解讀時,必然會有的現象,台灣譯本應是由英語譯本再度轉譯,意有未達之處實乃不可避免,但譯者譯筆已算是相當流暢,讀來絲毫無澀滯之感。

  受限於報紙文章之故,每讀畢一章節,常有未盡之感,也感受到兩位討論者在議題和爭辯上限於文字而有無法發揮之處,讀者也偶或想參與討論,而有未能之憾,但,或許下次有類似的討論,可建議報社或是出版社,將文字在網路上發佈,利用網路篇幅不受限的的空間,以及可以快速得到讀者回饋 (Feedback)的特性,能夠將這樣的討論更加延伸,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受限的緣故,讀來也更有無窮無盡之感吧!(文/三日坊主 文字工作者)


內容簡介

  洛杉磯時報非小說類年度好書,已翻譯成多國語言。本書是舉世聞名的大師艾可與下列教宗的熱門接班人選馬蒂尼的精采對談!他們站在教堂門檻的兩端,分別從信與不信的角度各抒己見,質疑對方的立論基礎。不論你是不是基督徒,都可以從這兩位大師的對談中看到智慧的光芒,得到引人深省的啟發。

  千禧年前夕,義大利一家報社邀請著名的符號學大師艾可與望重一方的樞機主教馬蒂尼,針對信徒與非信徒共同關心的議題進行對談。他們在各自書寫的四篇文章中分別討論四個重要議題:世界末日、墮胎、女人在教會的地位、倫理道德的基礎。一位是世界知名的作家,另一位是羅馬教廷的重要人物、權威的新約學者,他們站在教堂門檻的兩端,分別從信與不信的角度各抒己見,從而讓讀者對兩千年來爭論不休的議題產生更深一層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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