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第三章

  惟空離去後數日,鄱陽派先後收到兩封信。一封寄自洞庭派,內容言及在景德鎮的打鬥,洞庭派的掌門汪正風感謝鄱陽派厚葬花鐵樹,同時為洞庭諸弟子的挑釁行為深感抱歉,同時附上一份不薄的「薄禮」。另一封寄自少林寺,內容言及洞庭派汪掌門也同意併派,於是僅定二月十三日在少林寺商討併派之詳細內容。

  二月十三日,兩派人馬同時登上少室山,來到少林寺。

  室內桌椅陳設井然,雙方一陣寒喧後,惟空道:「洞庭、鄱陽在分家數十年後,能夠再度統一,實屬武林一大美事。兩位掌門既已同意併派,心裡有什麼話不妨敞開來說。」

  汪正風首先道:「不錯。兩湖派的分裂,是由於上一輩對武功認知的差異及對彼此的誤解。而他們的認知差異與誤解,已使我們這一輩身受其害。傷害既已造成,就需要盡更大的努力使之癒合。雖說併派是兩派共同的希望,但由於分裂已久,彼此都不知如何跨出第一步。少林寺此舉不但幫了兩湖派一個大忙,更為全武林造福,不愧是具有泱泱風度的武林領導人。」

  惟空捻鬚微笑道:「不敢當。」

  桑宇揚道:「大師太謙虛了,兩湖併派一事,放眼江湖,若非少林,誰還有這樣的威望及資格來處理?」臉轉向汪正風,繼續言道:「汪兄,前幾天收到您的信,桑某對您的寬宏大量實在佩服,也著實令桑某好生慚愧。」

  汪正風道:「桑兄言重了,該慚愧的人是我。當我得知花師弟已由貴派厚葬時,心中慚愧得無地自容。我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想的盡是些卑鄙下流的手段,而桑兄您以德服人,難怪鄱陽派蒸蒸日上。」

  惟空道:「善哉,善哉,兩位掌門如此說,可見得都是心胸寬大之人,只是礙於上一代的誤解與分裂,失去了彼此溝通的機會。」

  汪正風道;「桑兄,過去諸多得罪,汪某在此向您賠罪。」說完深深一鞠躬。

  桑宇揚也鞠躬還禮道;「桑某過去諸多行徑還沒請汪兄原諒呢。」

  汪正風向前去握住桑宇揚的手,道;「桑兄,咱們既同意併派,過去的恩恩怨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桑宇揚道:「還是汪兄爽快,過去的事,咱們便別再提了。併派之後,大家又都是一家人了。往者已矣,兩湖派的未來才是大家要共同追尋的。」

  眾人皆鼓掌稱是。惟空道:「兩湖併派知事,得讓全武林知道。」

  另一僧人惟遠道:「三月十五是個好日子,離今尚有月餘,時間夠通知武林各派,也夠兩派準備。」

  惟空道:「不知兩位掌門意下如何?」

  桑宇揚道:「我同意。至於其他細部的細節,像在何處舉行等諸事宜,不妨今日就決定。」

  汪正風並無回答同意與否,卻對桑宇揚道:「桑兄,小女已達適婚年齡,登門說媒的對象,似乎都不夠門當戶對….。」

  桑宇揚笑道:「汪兄今天是來替令嬡說媒的,承蒙您看得起小犬,真不敢當啊。」

  汪正風陪笑道:「桑兄快人快語,只是不知意下如何?」

  桑薇看看父親,又看看哥哥,只見桑威神情頗為緊張。桑薇深怕父親答應了這門婚事,那彩鳳姊姊又要怎麼辦呢?

  桑宇揚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見汪正風的二弟子黃國邦說道:「師父,您怎麼可以把小師妹嫁到鄱陽派去呢?我們兩派併派,今天是和和氣氣的,但是也難擔保日後沒有反目成仇的一天,萬一真的這樣,小師妹豈不成了他們的人質了?」

  桑薇也不等汪正風出言斥責黃國邦,話就已經衝出嘴:「你是我爹肚子裡的的蛔蟲嗎?我爹答不答應這門婚事,你怎麼會比我爹清楚?再說….。」下面的話還來不及說,桑宇揚怒喝:「薇兒!」而後刀光一閃,一柄長劍已朝桑薇的方向劈來。動手的不是桑宇揚,而是黃國邦。

  這一劍挾著排山倒海之勢,正是平魔劍法的第十招「手抉雲漢」。眾人眼見這一劍來得又重又急,不禁為桑薇捏了一把冷汗。汪正風和桑夫人雙雙拔劍向前要架開兩人,但黃國邦拔劍在先,這先發後至便有了差別。

  桑薇眼見劍已到眼前,知道無處閃避,拔劍一擋,使出鎮魔劍法第三招「白駒過隙」撥開迎面而來的長劍,藉這一撥之力,劍間指向黃國邦的咽喉。此時汪正風和桑夫人的長劍分至。汪正風的長劍碰著桑薇的長劍,桑薇只覺得一陣寒氣逼來。

  因為兩位長輩已前來勸架,他兩人便不再動手,汪正風和桑夫人也還劍入鞘。

  汪正風拉著黃國邦的臂膀,黃國邦臉上大有痛苦之色,顯然汪正風這一拉大有懲罰的意味。汪正風對桑宇揚說:「小徒性情暴戾,得罪桑兄,有請桑兄原諒。」

  桑宇揚道:「不敢,汪兄就饒了黃賢侄吧!」轉頭瞪著桑薇,怒喝:「還不快向汪師伯和黃師兄道歉!」

  黃國邦和桑薇兩人大眼瞪小眼,但還是互相賠禮。

  在這場小衝突中一直不動聲色的惟空大師此時說話了:「桑公子不論人品、武功都算是武林後輩中的青年才俊,汪大小姐才貌雙全,秀外慧中。兩人天生就是一對璧人,兩家若能結成親家,那更是天作之合。」

  桑宇揚回頭望桑威,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桑薇雙唇微張,但卻發不出聲音。她原本想說:「再說我哥哥心裡早就有意中人了,我爹就算答應了,也得看他想不想娶你的小師妹。」孰料還沒出口就被黃國邦一劍打斷,她還想再講,但剛才已惹父親不高興,何況這件事在這個時候、這種場合也不該提。但這關係到哥哥和彩鳳姊姊一生的幸福,怎麼辦呢?

  羅百成看出了桑薇的心事,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師父知不知道小師弟和何彩鳳之間的事?」

  桑薇道:「我還沒來得及說呢!」

  羅百成安慰她道:「其實汪姑娘不比何彩鳳差,小師弟娶了汪姑娘對兩派關係有利,妳應該往這個方向想才是。」

  桑薇心道:那哥哥的幸福不就是併派的犧牲品了嗎?她轉眼望向桑威,只見他恍如一個木頭人,像是被這個毫無徵兆的晴天霹靂擊中一般。

  桑宇揚問桑威道:「威兒,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說呢?」語氣溫和,但桑薇瞧見父親眼底的威嚴。

  桑威恍如大夢初醒,臉色極為慘白,不知是重傷未愈還是受了打擊之故。許久,他黯然道:「孩兒一切聽從父親的安排。」

  桑宇揚面露微笑,對著汪正風及惟空大師道:「既然汪兄肯把掌上明珠許配給小犬,大師又極力促成這段姻緣,那我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反對這段天賜良緣呢?哈哈哈。」

  眾人見桑宇揚已同意這件婚事,皆鼓掌叫好。

  惟空道:「那不妨併派和婚禮同日舉行,來個雙喜臨門。」

  桑宇揚、汪正風兩人齊道:「那再好也不過了。」

  一時少室山上洋溢著快樂的氣氛。但所有知道桑威和何彩鳳之間關係的人,都不禁為他們兩人的未來擔心。

  在返回鄱陽派總舵的途中,桑威和桑薇同乘一車。

  「小薇。」桑威道。

  「什麼事嗎?」

  「妳想彩鳳知道了之後會怎麼樣?」

  桑薇不知該回答什麼,胡亂應了一句:「傷心吧?」

  「我對不起她。」

  「哥,那不是你的錯,在那種情況下,我若是你,我也會答應的,你不用太自責。」

  隔了許久,桑威才出聲道:「小薇,妳去跟彩鳳說明白好嗎?」

  「你怎麼不自己去呢?」

  「我怕見到她。」

  「她會諒解的。」

  「這對她而言太不公平了,縱使她原諒了我,我終其一生都會懷著一份愧疚。」

  桑薇心道:其實這對哥哥而言,也未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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