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第五章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桑薇一回去,眾人見她左肩受傷不免有話要問。在父母面前,桑薇把去何家的目的及在何家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

  桑威接到這個噩耗時,人正站在鄱陽湖畔。內傷初癒的身子抵擋不住情緒上的悲痛,身子一斜,跌進了湖裡。桑薇大驚,連忙伸手去拉。此時雖是初春,但湖水仍冰冷,桑威給這冰水一激,雖立刻上岸,卻直發抖。到了晚上,體溫時熱時冷。桑宇揚運功給他趨寒,桑夫人請來了這一帶有名的大夫來看診,但是一連幾天,桑威的病都沒有起色。清醒時氣若游絲,有時連父母都不認得,昏迷時則喃喃自語。

  這一天,桑威昏睡了過去,大夫替他把過脈之後,對桑宇揚夫婦道;「令郎內傷初癒,身子仍弱。湖水冰冷,這股寒氣逼進了心脈。若只是這兩點,老夫還有辦法醫治,但是令郎的脈象紊亂,似乎是受了某種重大刺激之故。如此一來真氣岔了道,否則以令郎的功力加上桑掌門輸入的真氣,是可以痊癒的。這三種病症加在一起,老夫實在束手無策了。」

  桑薇在屋裡聽見了,不禁淚如雨下,卻不敢哭出聲。

  桑威悠悠醒來,看見妹妹暗自流淚,心裡知道怎麼回事,於是安慰她道:「好妹子,不要哭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好不了的,我都不難過了,妳又何必這麼傷心?」

  桑薇回過頭,不讓桑威見到自己在流淚。

  桑威繼續道:「我活在世界上,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只會給人添麻煩,不如死了算了。」

  桑薇回過頭,衝到桑威床邊,道:「哥,爸愛你,媽關心你,派裡的兄弟姊妹也都敬重你、愛護你,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

  桑威嘆了一口氣,道:「是嗎?」

  桑薇道:「不是嗎?」

  桑威苦笑道:「這是只有妳不知,我也不瞞妳,反正妳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我不是爹的兒子,是伯父和娘生的,所以我不是妳的親哥哥。」

  桑薇道:「是那個失蹤二十多年的伯父?」

  桑威道:「不錯。」

  桑薇道:「怎麼我都不知道?」

  桑威道:「這種事情當然會被刻意隱瞞,我也是一點一滴從一些外頭的老江湖口中聽來的,而且我也從偷聽爹娘吵架的內容得到證實。」

  桑薇眼前一黑,雙腿踉踉蹌蹌地有一點站不穩。

  桑威繼續說道:「妳別看爹平時對我還可以,其實骨子裡恨我恨的要命。娘在當初一定不希望我這個孽種生下來,師叔及派裡的兄弟姊妹多少對我都有點鄙視,只有妳、彩鳳、何大伯和何大娘才打從心底關心我。」

  桑威的話像夏日午後的悶雷,每一句都震撼著桑薇。她活了十八年,才知道自己的家族裡竟有如此難以啟齒的內幕,並且隱瞞了她那麼久。

  桑威又道:「其實我和彩鳳之間的事,爹娘早就知道了,但他們卻答應了汪家的婚事。我知道這不是我可以作主的,我也不怨誰….。」

  桑薇的淚又潸然落下,這次不僅是為哥哥哭,也為彩鳳、何大娘及自己的伯父、爹娘哭。

  桑威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握住桑薇的手,安慰她道:「別難過了,我知道我大限將至。我這一死,對汪家很不好交代,但我馬上可以見到彩鳳,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妳不是常說嗎?『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身無彩鳳雙飛翼,本來就不能比翼雙飛;我們心有靈犀,所以我也要下去陪她了。妳遇到的那個蒙面人,不管目標是妳還是何大伯,妳都要小心應付,千萬不要讓那個人傷害到妳或何大伯,知道嗎?做哥哥的沒有辦法和妳一起為彩鳳報仇了,我可不希望那麼快又在地底下看到妳,妳千萬要保重啊。」桑威說完,疲累得又閉上了眼桑薇早已淚如雨下,抽泣道:「哥,你說那什麼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緩緩地將桑威的手放回被窩。

  兩天之後,桑威在睡夢之中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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