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會告訴你什麼樣的故事,嗯?一個你還沒聽過的悲劇和陰謀嗎?你希望我給你我這三百年生命的故事嗎?我想,再多的墨水,用一千支筆也寫不完的,我的朋友,所以,我將只是把那些你已經聽過的故事,用我的角度陳述。

  你也許以為,我第一次遇到那些你已經跟他們談過的吸血鬼,是在1895年春天,Giovanni家外的公園,其實在之前,我已經觀察他們好幾年了。他們已經告訴你吸血鬼的黑暗天賦,但是每個人的天賦都不一樣。是的,黑暗的天賦可以透過學習,甚至是獲得,但是我們都有與生俱來的天賦。我最根本的天賦,就是預知能力。我能發遠見於未萌,在事情發生很久之前就知道,也知道事情會如何結束。

  不,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這樣就沒有驚喜了。首先,我一定要問你,你和我們會面的目的和意圖是什麼?我知到,你希望將這些故事寫成一系列的書公諸於世。但是在完結篇寫下的很多年之前,一場奇妙的愛情故事會先降臨,於是你筆下的最後一章將圓滿地結束。老實說,你沒有多少時日寫作了。你的女兒將接續你的故事,得到你原本渴望因此獲致的聲譽。

  啊,說夠多了!我的故事很短,以後也不會很長。我今天已經進食了,覺得十分飽足,所以也許囉唆了點。當我用了太多的形容詞時,請提醒我一下。我的故事「將」開始於1985年夏天,因為那是我出現在我的其他吸血鬼同伴故事的開端。我剛吃飽不久,在公園閒晃,被當晚美麗的月色吸引。月亮大而清朗,呈銀白色,幾乎就是滿月。如果狼人看到這樣美好的月色,他們必定發狂。

  我感覺到有人正看著我。我轉頭,看見一個年輕人,也許還不到24歲,他狂亂的金髮突出於高頂禮帽之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他眼底的神情有趣地揉合了驚恐以及孤注一擲的莽撞。我強壓我的微笑。他走向我,我脫帽向他打招呼。

  他回禮,雖然他擅長偽裝聲音,我還是能輕易地辨認出他那扁平的聲調是來自南倫敦的街頭。他的字體花俏,以所有的花體和斜體字裝飾,但他的母音字母則是平實無華的老式字體。

  你不覺得口音就像是鉛字的字體嗎?嗯,這是我另一項小小的天賦,或許我該說是怪癖吧?我想,我的口音大概就像哥德體中古英文(Old English Gothic)。言歸正傳,我對那美麗的男孩微微一笑,感受到他劇烈的不安。他編了一個老掉牙的藉口,說他有個朋友病了,需要人幫忙帶他回家。我驚訝地發覺,他居然不知道他正在跟他的同類交談。他如此年輕,如此自然,我猜他大概才成為吸血鬼最多不到兩三天。我覺得好玩,所以我迅速地移動到他的身邊。他吃驚地跳了起來,他意識到他的錯誤,他以驚恐的眼睛注視著我。

  我跟他說去找別的獵物,因為他不會喜歡我的味道的。然後他逃走了。幾分鐘之後我看見他跟一個在附近出沒的本地男妓並肩行走,他把那人帶進迷迭香花叢中。那個男妓沒再出來,但是走出了另一個吸血鬼:那一個我在這一帶已經觀察好些年的吸血鬼。

  他很老了。不過我不是指他看起來很老,差得遠了。他看起來不過只有三十歲,但是卻是一個相當年老的吸血鬼。當他走向我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歲月的重擔。我躲開他,雖然只要他想發現我,他就會找到我。我發現他是在尋找獵物。是他的心。

  哎呀,我沒跟你說讀心術吧?此刻你的心裡是半信半疑。但是他的心確是開放且毫無防備的,這對一個上了年紀的吸血鬼可不多見。我輕易地就入侵了他的想法。此刻他的心情混亂,想要戲弄和試驗別人。我看著他在雙唇之間放了一根雪茄,然後在口袋裡找火。我靜悄悄地靠過去,燃起一根Lucifer火柴往他臉龐伸去。

  他並不很吃驚。他只是以我從未見過無與倫比的藍色眼睛望著我。他的注視是平靜的,突然之間他的想法就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抽走。我的自尊有點被侮辱的感覺,但我還是保持鎮靜。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所以也沒有必要再搞這種欺騙的計倆了。

  我問他,那個乳臭味乾的年輕金髮吸血鬼是不是他的。他說是的,他似乎很驚訝我看出他是新生的吸血鬼,雖然我更驚訝他變成吸血鬼僅僅不到一小時。他很年輕很自然,沒錯,但我在他身上發現一股可怕的力量。當我站在他身邊的時候,我體會到他所承受的折磨以及怨念,幾乎讓我透不過氣來。他那隱藏著如此敵意和殘忍的美麗,讓我無法抵擋。

  那個老的吸血鬼握了我柔軟的手。他的手掌溫熱,我想是因為那個男妓的血的緣故。這男孩大大削弱他的力量,我警告他他對他的保保護會對他自己不利。然後,我轉身離開。我還有我自己的事情要顧,可沒時間告訴他他悲慘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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